李修浑浑噩噩地回到盛京。这些日子无论如何奔忙,他也未曾感到过如今日这般由内而外的疲惫。强撑着回到狱中了结了人贩案,回到府上后,他倒头便睡。夜半却口干而醒。唤值夜小厮倒水。那人端了水上来,只见他面色潮红,气息虚浮,一探额头更是滚烫,却是没有好透的旧伤又发作。因有了上次他失血昏迷的先例,小厮不敢怠慢,连忙去请了郎中。
自李修受伤后,李沅对他这边便时刻留心。此时听见动静,他点灯披衣起床来查看。这下半个李府都醒了。
夜来寂静,玉河又睡得轻,也略微听见些动静。起身去问,知道是李修病了,便将今日情形猜了七七八八。她吩咐洛顼拿补气的丹丸送去,那人走了一半又被她叫下:“算了。”
话虽如此,但隔日做事就总是心不在焉。犹豫几番,终究还是去扣了李府的门。但李修竟不在——他等到晨起退了烧便又撑着去办案。玉河手上还有些燕墟来的信函要处理,便暂且没有再管他,只是让暗卫去贺家庄看着,有事来回禀。
本以为李修此次前功尽弃,在村子里又到处碰壁,大抵撑不过几日就要偃旗息鼓。没料到,过了三日那边的探子清晨来快马急报:贺家庄又死了个人。
这次是木匠。
玉河本来不欲管闲事,但终究是于心不忍,自己给自己找借口:他夜里犯病主因自然是气急攻心,但也是因为她伤他在先。此次帮他一把,也算是还清了。
这么想着,便又走上了去贺家庄的路。上午时分,她到了村中。李修并不在,倒是有几个官差在调查。玉河叫了个人来问话,很快便明白了他如今的处境。
那日回京后,都判司不准李修再插手此案,他一意孤行,告了病假来到此地。然而,村民对他本已不满,如今又将木匠的死归咎在他头上,对他的憎恶更是达到顶峰。至于县衙,他们与萧渉本是一条船,既然撕破了脸,表面的太平也几难维持。
不难想象他是如何孤立无援,举步维艰。
玉河脸色不好看,手下因此更殷勤些,赶着来报:“李大人县衙去了,是否要属下去追?”
“不急,”她看了眼他离开的方向,“稍后我亲自去。”
正午,玉河到了镇上。她跟随暗卫进入一间客栈,敲响二楼的客房门。
挥退手下,便听见里头传来声音:“谁?”
“来报恩的。”
脚步声先疾后缓,到了门前,玉河可以透过窗纸看见他模糊的影。那人手已放在门闩上,却又缩回,先整了整衣冠。
门开了,玉河弯着眼笑笑,赶在他开口前问:“李大人吃过了吗?”
李修想说的话被堵了回去,因此一顿:“还没有。”
她便拿出藏在身后的包袱:“刚好,我给你从京城带了吃的来……怎么,不请我进去?”
李修侧身将她让进门:“公主怎么来了?”
玉河不回答,只是将包袱放在桌上解开来:里头是一个三层的食盒。她暂不急着打开,先与他相对坐下,问:“案子如何了?说说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