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似乎跌进了很深的梦境。
梦里放眼过去，一排又一排陈旧的桌椅，最前面的黑板，正蒙着一层浅浅的、混乱成一团的粉笔灰，是匆匆擦去的模样。
我坐在最後一排。前面坐着的男生一身熨烫得一丝不苟的制服，还没cH0U高的身板已经十分修长，细而软的黑发服贴垂於後脑勺，背脊挺直，随意一坐就是一幅养眼的画。
那是少年时期的叶疏辰。我竟在梦中，又回到了十六岁的夏天。
我痴痴凝视那道背影，忽然小声唤，「叶疏辰。」
明明下课时间人声最嘈杂，可以轻易冲去我的呼唤，却被叶疏辰捕捉到了。他快速回头，未语便三分笑，「怎麽了？」
十几岁的叶疏辰一张脸还未完全长开，双颊还有一点N膘，但那深邃的双眼皮，眉峰起伏走势恰到好处，足够让人一眼难忘。我的声音不自觉带着撒娇：「借我笔记。」
收拾得乾净整齐的笔记本很快递到了我桌上。我埋头苦抄。叶疏辰左右无事，在一旁看着我抄，边看边问我，「你妈妈还不带你去配眼镜？你都看不见黑板，真的没问题吗？」
握笔的手艰难一顿。我爸妈都是眼镜族，或许是这个原因，我也是个容易近视的T质。小时候没有3C产品W染，仅是喜欢看课外书，稍微多看一点，近视度数就疯狂暴涨，看眼科点药水都压不住。我老早就看不见黑板了，医生建议配镜治疗，偏偏家里穷，没钱配眼镜，我妈就骂骂咧咧说医生居心叵测，天真地认为我的近视用偏方调养就能好，当然也拒绝给我配眼镜。於是我的近视一路恶化，直到高中，坐到第一排都未必能看清楚黑板。
心中不知道是什麽滋味，我苦笑，「还是老样子，我一跟我妈提我要去配眼镜，我妈第一时间一直骂我为什麽要让自己近视，然後给我弄了一大堆没效的网路偏方，用完再威胁地问我说：『这样看黑板没问题的吧？』无论我回是或否她都不听，自顾自以为用偏方就足够应付我的近视。」
实在无法理解我妈的脑回路，叶疏辰瞠目结舌，便不再说了。他不喜欢看到我愁眉苦脸，转回头之前转了话题，「等下放学我们一起去咖啡厅复习吧，一样咖啡钱我请你。」
我也如他的愿，收拾了脸上难堪的神sE，绽开笑容，「好啊。」
我跟叶疏辰曾经很好很好。
小时候我们家跟他家b邻，他家楼下开了古早味杂货店，店里最显眼的摆设，便是两排延伸出去的透明桶装零食。我妈跟他阿嬷是忘年之交。阿嬷最常躺在杂货店里的竹制躺椅上纳凉，而我妈每每带着我去杂货店聊天，一来二去，两家渐渐熟悉。
我跟叶疏辰第一次见时，两岁都不到。但我b他先学会走路，彼时我跌跌撞撞跑向婴儿车，看见端坐其中的叶疏辰，就很惊诧地叫：「这是一个小baby！」
我的童言童语当场让一众长辈笑起来，我妈m0着我的头，「你也是小baby啊。」
於是我妈会叫叶疏辰小baby，叶疏辰的阿嬷也叫我小baby。事隔多年想想，这是多麽混淆X的绰号，在杂货店要是谁那麽混乱地一喊，会不会直接带错小孩回家。
我们常常玩在一起，叶疏辰小时候就特别大气，知道我家穷，什麽东西都想分我一份，b如新买的小脚踏车；还有小学时他们家买的一台厚萤幕的电脑，他就常常拉我去他房间玩，那时连游戏都不会打，就在桌面新增资料夹又删掉重复玩，当然也玩不了多久，然後半路被我妈抓回家。
我们的缘分紧紧纠缠，小学前如此，入学後更是。从小学到高中我们一直同班，读书也在一块。不晓得是不是错觉，随着我越长越大，叶疏辰他阿嬷看我的眼神倍加慈Ai。听我妈说，她那眼神，已经把我当成她的孙媳妇。
很古早味言情剧的感觉。明明很想吐槽，却不知为何心花怒放。
我跟叶疏辰两小无猜，一起玩的时期，说过长大结婚。那时结婚仪式都想好了，就是我穿着婚纱随着他乘飞机起飞。从此只有我们两个人，天际遨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