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周浓黑似墨，像是一个没有凉薄月光的夜晚。
没有风，没有除我以外的动静，我感觉不到自己的脚，但知道自己正在行走。手里捏着一张信封，极其薄，令人怀疑里面是否有信纸存在。
这是一封我等了很久很久的回信。
鬼使神差地，脑海中出现了这个念头，紧随其后的茫然与激动几乎让我落下泪来。往深处思索，却想不起自己何时寄出过信。
我没有拆开信封，又向前走了几步，这时忽然想起，自己应该是死了的——自杀，被雇佣兵拿枪抵着太阳穴的情况下，抢先按着对方的手朝自己开了枪。
对，对。二伯一步一计，却没料到队伍里出了奸细。我被雇佣兵押到焦老板面前时，神庙门口的空地已经蹲了五六个吴家伙计，早先被送走的易晌三竟然也在，看他与焦老板等人的说话语气，竟是似乎相处了有些时日。
狙击手拉仇恨，我被抓当场挨了好几下枪托，喉咙里全是甜腥的血。背后人力气很大，我被推攘着几乎是直直往草地上跪去，完全凭一股无根无源的劲才不至于膝盖触地，辱了吴家的脸面。
面前是小赵，被抓的吴家伙计之一。我看着他，他也看着我。焦老板在空地上踱步，拐杖一下一下拄着地面，沉闷浑浊的声响刺激得背上一片钝痛。
小赵歪着头，忽而迅速地笑了一下，眼神瞬间变了。这样的眼神我太熟悉了，在斗里，在地上，我见过无数心存死志的人，深刻的绝望之后便是归于寂静的平淡，他们明白自己的结局。
他这是做好了死亡的准备。
并不强大的心理素质竟然足以支撑我在受制于人的情况下开起小差。我偶尔流露出的眼神也会是这样吗？我想。二伯他们看着我，会感到高兴还是失望？
没给太多思考时间，脖子上死穴被人虚按着，手-枪架在了我肩头，子弹以一个随意的角度钻进小赵身体，对面人温热的血液溅到我脸上，顺着脸颊滑落的同时，我感到它们正渐渐变凉。
亦如重重摔倒在地的同僚。
烈日炎炎，始无长风，热气将视野蒸腾得变形。
头皮一下炸了。太毒了，我想，太毒了，焦老板果真在收集人才，枪架在人肩头，让充当枪架的人有种是自己开枪的错觉。隐晦而阴毒的心理战术，这是非摧毁我的心理防线不可。
偏头看看蹲成一排的吴家伙计。加上易晌三，还有五个。
已有三人吓得瘫倒在地。开枪者起身：“告诉我吴邪的去向。”
嗓音很熟悉，是那个几次盯梢的狙击手，江子算。方才雇佣军进攻村子，我同小女孩和他对狙，双双败阵，现在右臂的子弹擦伤还血流不止。
没人回答。我被拎到第二人面前，手-枪再次架上肩头。
砰——！！
通过接触点传导来的后坐力震得喉头甜腥上涌，我紧咬牙关，不想在这群人面前展现出狼狈脆弱的一面，手背青筋欢快地蹦跶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