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慢着。”加尔尼特一摆手,“里维兹家及德莫涅尔家的子孙,再不能沿袭爵位,永为庶民。其领地和家产将暂由国家收管。”

    愤怒、羞恼与宽慰一同出现在那两人的脸上,显得十分滑稽。

    “好了,带他们下去吧。”

    “是,陛下。”四名侍卫遵命,将两人押送走了。

    加尔尼特叹了口气,摇摇头。他向后靠了靠,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坐着。

    “您还有事吗?没事的话我就先……”洛瑞尔低头道。

    “你过来,坐下吧。”他拍了拍身边的位子。

    洛瑞尔依言坐在了他身边。

    “我昨天晚上,又梦见他了。”加尔尼特的睫毛轻轻颤动着,似乎对那个噩梦心有余悸。

    “你害怕吗?”

    “我怕。怕自己永远逃不出他的阴影。”

    “我本来以为你会在盛怒之下族灭里维兹家和德莫涅尔家,但是你没有。我想,起码你已经能够直面过去的自己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这么想的吗。”他看着天花板,“我或许是在把这个国家视作另一个自己。我想让它焕然一新,想让它从历史的蛛网中走出来。里维兹说我起用新贵,打压老臣,哼,我只是在为水潭引入新的水源罢了。那些老臣,他们享有许多,却不付出任何努力。他们依附于国家,却在源源不断地进行榨取。如果我不采取措施,水潭只能沦为一池死水。”

    洛瑞尔看着加尔尼特,忽然发现他极其陌生。在他的心里,加尔尼特永远难以摆脱幼时那个怯弱的形象。就算后来加尔尼特夺回继承权,族灭谋反者,可他还是会时不时地将以前的他和现在重叠起来。但就在刚才,他发现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。他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伤感。洛瑞尔朦朦胧胧地觉得,这种强烈的陌生感,或许并非源自于加尔尼特的改变,而是自己的一成不变。

    仁慈的克罗那公爵。宽厚的克罗那公爵。善良的克罗那公爵。深受国王信赖的克罗那公爵。他从小到大从未缺少过赞美。他是许多人的理想。可在不知不觉中,他被推上了一条由理想铺成的道路,一直走到至今。

    加尔尼特自出生就不是完美的,他被逼着学会了改变。但是自己呢?

    他现在终于有点明白了,为什么会无端被佐伊吸引。

    佐伊和加尔尼特一样,从来都是为了自己而活。她身上有属于生命的鲜活的颜色。

    “陛下,”他紧紧握住加尔尼特的手,“我愿意陪您一同改变。无论是这个国家,还是我们自己。”

    加尔尼特听了有些感动,他刚想说些什么,谁知一个侍从走了进来。

    “陛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