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便好。”将军皱眉吐出一颗粗沙粒,烙着牙了。他们岳家军规矩向来立得严,但这些年,因为军饷总是被上面的克扣延迟,手下兵士过得苦,便有些管不住了。

    “将军。”一满是络腮胡的兵士将帐子帘往外一甩,走进来。

    黄沙趁虚而入,呛得里面的人连连咳嗽。

    “何峰!”副将怒斥,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,小将军正在养伤呢。

    “这点小伤,没那么娇贵。”将军眯眼看着飘在眼前的黄沙,用手扇走。将最后一大块馍囫囵吞下,问:“着急忙慌过来,有什么事儿?”

    何峰粗犷一笑,扯着沙哑的嗓子,毫不避讳,道:“兄弟们让来问问您,下一站走哪儿?”

    小将军招呼旁边的侍卫拿来地图,看着上面弯弯曲曲的纹路,用粗粝的手指指着一个地方,道:“就去河古道。”

    “河古道?那可是绕了一截,会不会耽搁?”副将有些担忧道,迟疑地问。

    小将军干裂的唇皮向上掀起一条弧度,冷笑道:“耽搁?你当圣旨真是催着我们按时到?不过是催着我们按时滚罢了。

    上面那人心里想的什么你不晓得?我估计,咱们已离开银定城向南边走的消息一送出,我爹就会被上面那人随便找个借口发派回银定城守着。

    再说了,圣旨来得这般突然,兄弟们缺粮又缺衣,不去河谷道补给,难道饿死在半道上?”

    听了这话,副将晓得自己想茬了,十分自责,自己活了几十年,在心计谋划上半分未进步,还要让你受伤的小主子操劳,着实不该。

    愧疚中,看着自家小主子和主子如出一则的剑眉星目,心中哀叹:自家两个主子,忠君爱国,在这苦寒之地驻守近十年,从无怨言。上面那位恐怕心是铁铸的,不然可做不出这事儿。

    小将军吃了个半饱,又伤势沉沉,困意卷卷而来,很快便睡了过去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京城岳家帅府,装潢硬朗单调,花园里种的不是花,而是蔬果和树木。没有常见的溪流荷塘,只有一片颇具规模的演武场。

    来往走动的仆人,男的均着兵服,女的穿得干练。和如今崇尚靡靡之风的京城格格不入。

    一满目肃容,走动间便仿若有刀光剑影略过,滔天气势压顶的中年男子面无表情走进一间女子居所,问:“行李可安排好了?”

    坐在窗边,借着日光绣腰带的女子半分未被男子气势影响,闻言头也不抬。

    中年男子不敢发火,眉间微微隆起,僵硬的放缓声线,道:“夫人。”

    女子听出男人语气中的安慰之意,本还想再憋憋,奈何眼泪不争气,顺着玉白的脸庞簌簌滚下。她忍得够久了,如今忍不住也是自然。便放开了,带着哭腔,道:“这都多久了?我有多久没见过我的亲生儿子了?!本以为今次能见着人了,没想到一道圣旨,去了南边儿。还有你,岳正甫,刚回来就要走,有没有把这个家放在眼里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