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虞最后还是没能告诉宋灯,整顿好的大军即将再次启程了。

    可她总会从旁人那里知道,郁郁了一日后,整理了一大堆方便随身携带的药物,也不知道是不是合适由她送给他。

    可宋灯想了又想,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做个时时周全的人,偶尔犯傻也没什么关系,既然真想给他这些东西,那便给他。

    不管一旁宋炀神色有多难看。

    燕虞便当着宋炀的面接了。

    他似乎能看出宋灯心中的担忧,对她承诺道:“来年见。”

    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,宋灯便觉得心中紧紧绷着的弦微微松了些。

    最后大军出城,宋灯与宋炀一同站上青州城墙,就如当日迎他们进城一般,目送他们远去。

    将士身上是修补过的盔甲,腰间配着反复锤打过的开刃新刀。乌压压的一片,气势恢宏地前进。朝中天子下了旨,要么歼灭鞑靼,要么将其赶出北境千里之外,让他们永世不敢再犯。

    天子一心想立下不世功勋,于是这般狂语能够轻而易举地从他口中吐出。他只关心自己能否在史册上记下浓墨重彩的一笔,却不去想有多少人要为他这一句话埋骨他乡。

    在宋灯看来,如今能收复失地,挫其锐气,与鞑靼定下和约,方才为上上之策。匆匆忙忙地想要赶尽杀绝,只会让陈国付出更多惨痛代价,就算最后胜了,也多半是一场惨胜。

    可天子有言,她最后,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祈求一场胜利,希望燕虞和曹将军能平安归来。

    大抵正是因为天子如此,她才会直到现在都打从心底希望元孟能够登位。

    如果是他,一定明白此刻不该穷兵黩武。

    平王府里,元孟自从知道那道旨意后便一直阴晴不定,向来觉得他宽厚的下人们,都不自觉地夹起尾巴做人,生怕冲撞了近来的殿下。

    蔺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殿下将自己关在书房里,没日没夜地写着字,可他心中怒火似乎永远发泄不尽。蔺九偶然过去替他收拾写完的纸,上面的字各个张狂峥嵘地要脱出纸面,笔触淋漓得让他心惊。

    蔺九起初不敢发问,是怕触怒元孟,但现在眼见元孟走不出来,便只能硬着头皮替他排忧解难:“殿下,可还在为陛下出兵鞑靼的旨意担忧?”

    元孟冷笑一声。

    他知道蔺九这是不敢太过冒犯,他对这道旨意与其说是担忧,不如说是怒火滔天。

    他曾以为他足够铁石心肠,只要于他有益,他就可以放任一切已经预见不好后果的事情自然发生。

    上一次这么做,是在成王推他舅舅领军时,他怀揣着快些解决成王的念头,只花费心机将曹参军调入其中,想着待成王舅舅犯下大错后再让曹将军把控局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