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理想与现实总是有出入。
仗打了一年又一年，他心中的太平盛世却一直没有出现，南征北战的日子几乎让他麻木，甚至忘了，自己究竟为何而战，与那些草菅人命的世家没有任何分别。
他活成了他年少之际最讨厌的人。
“更何况，能躲过你三箭的人，漂亮哥哥，你确定你舍得杀他？”
善善吸了吸鼻子，稚气声音仍在继续道：“漂亮哥哥，世人称你为军神，算无遗策，箭无虚发，爷爷曾在宫宴上赞你，说能躲过你的箭的人尚未出生，可鹊哥哥躲过了你的箭，若非你提前在这布下陷阱，只怕鹊哥哥早就逃脱了。”
乌鹊掏了掏耳朵，目光不着痕迹锁定铁网一角，笑眯眯道：“你不用说了，他是不会放了我的，你有说话的功夫，倒不如跟人赶紧回去睡大觉。”
——她跟亲卫上去的那一瞬，就是他逃生的机会。
“天太冷，你陪我在这吃冷风，旁人不心疼，我还心疼呢。”
善善摇摇头，不知从哪来的自信，看着乌鹊，认真道：“漂亮哥哥会放了你的。”
乌鹊嗤笑，觉得她在做梦。
杀人，细作，天赋秉异，这三条无论哪一条，都会引起上位者的忌惮，为日后安稳提前除掉他，然而下一刻，他听到程解世清冽声音响起：“只许一次。”
乌鹊呼吸微滞，侧目看向程解世。
程解世仍是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脸，让人看不透他的情绪，他调转马头，吩咐亲卫：“南唐士兵藏身于驿馆意图刺探军报，幸被骁骑营觉察，然南唐士兵狡诈，杀骁骑营三十六人而逃。”
亲卫欲言又止，却被他的这番话堵得说不出来话，只得道：“属下立刻安排。”
乌鹊有一瞬的恍惚。
就这么轻易放了他？
如儿戏一般。
虽然程解世的安排天衣无缝，让世家们无从置喙。
“漂亮哥哥，我就知道你是好人。”
善善欢呼着，扯着乌鹊衣袖。
乌鹊回神，善善仰着小脸，乌黑眼睛看着他，声音软软的：“鹊哥哥，你听到了吗？你没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