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假回家那天,下午最后两节课取消了。
三点多钟班主任开完班会就原地解散,教室里开始七手八脚收拾各自的书桌,有动作快的三两分钟就收拾完了,接着冲回宿舍装行李箱走人,好像能早回家一分钟都是赚到。
我们学校在济南市的东郊,寄宿生大多也是户口住址离市中心足够远才会被分到这里。
因此我的同学两级分化,要么住得比较靠东,回家坐几站公交就可以,要么不幸住在这座城市的最西边,回家得跨越大半个城。
我属于前者,我家在学校对面租房,抬腿五分钟就走到。
所以我不用像其他同学那么急匆匆地赶路回家,就坐在位子上慢吞吞收拾,把课本和练习册都装进书包里,这时我前桌那男的无意间回头扫了一眼,本来他视线都习惯性地飘过去了,后来又转回来:“等等,你在干吗?”
我在干吗?
我面带微笑:“你瞎啊。”
“不是,白冉,”他笑死,“你平时上课都不带翻书的,一学期过去你课本都能当新书卖。现在在这装啥呢?”
“你滚蛋吧,”我不想搭理他,“我要好好学习了。”
“是吗是吗?”他挑眉,声音拉长,“那行吧,你加油。努努力,争取从888变成666。”
我们级部不到一千个人,那次期末我考了第888名。
因为这个吉利的数字,我已经被这男的打趣了一整天,我狠狠剐他一眼,用力甩上书包往外走。
我要从教室后门出去,转过身时一个低头,我看见周辽的桌面。
干干净净的原木课桌,书本文具已经被他搬空了,如今就只剩一件东西还留在那儿,是张晴送他的那本书。
光亮的塑料封皮还包着,从他生日到现在一周多了,他并没有拆开。
我下意识顿住脚步,却好像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,后来我便继续下楼去了,冬日傍晚的阳光淡淡的,树影很斜,稀稀落落横在铅灰色的水泥地上。
我出校门的时候,空旷的校园里有拉杆箱的滚轮声。
那声音从我身后越来越近,我就如感应一般回头,是周辽,他拉着一只黑色的箱子,塞着耳机,耳机线也是黑的。
原本他是低着头走路的,我回头的时候,不知怎么,他也恰好抬起头来。
于是他就那么看见了我,他愣一愣,然后抬手把耳机扯掉:“这么巧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