蜗牛文学>科幻>君子无咎 > 20 郡主兰心蕙质
    李棋两手托脸,坐在左府东便门外石阶上焦急等待。公子进去得有一个时辰了,日近中天,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,可背后晒不到太阳的地方,则被巷里的穿堂风吹得透骨凉。

    宿醉还未全醒,脑袋有些重,这是李棋长这么大以来头一回醉酒。昨晚抱着坛子将最后一滴酒倒进口里之后,他就失去了意识。努力回忆了许久,他终于记起,好像做了个梦。应该是梦吧,只有些不连贯、又毫无道理的荒唐片段。

    他梦见公子使劲儿揉搓他脸,还亲了他。人说日有所思,夜有所梦,李棋臊得脸上发烧,暗骂自己不知羞耻。更“不知羞耻”的是,他还梦见与公子两个人掏裆比大小,他输了,公子大笑,给他的阳物起名“小雀儿”。他自然不服气,可那没心没肺的蠢东西闻声竟伸头露脑跳将起来。“它应了!它应了!”公子笑得捂着肚子打滚,李棋气得跳上炕,坐在公子身上挠他痒儿。

    公子哪是能做出这种丑事的人?李棋无比羞赧,抱着头兀自窘得发笑。

    吱扭一声,身后门响。李棋惊跳而起,他家公子出来了。

    李镜眉头深锁,比进去时更添几分思虑。李棋诧异道:“公子,怎么讲?他不认?”

    李镜摇头作难道:“一时我也……他不至于……要我明日入宫面圣。”李棋闻言惊得张大了嘴,李镜拽着他胳膊肘儿,带他快步离开。

    路上李镜将左峻的“辩白”详述一遍,李棋细细想来,一时也找不出纰漏。说话间两人回到靖王府中,靖王一家也已从宫里回来。

    靖国夫人传李镜共赴元旦家宴,李棋换上一身软帽茶服,随李镜同席侍奉。

    李镜心中惴惴,怕姑母得知他私拜左峻,又吃一顿教训,所幸靖国夫人好似一概不知,并未提及此事。他心里清楚,姑母一门心思全在撮合他与郡主的好事之上,这顿家宴,就是安排他与郡主见面的契机。

    李镜在下首拜过姑丈姑母,即席口作一篇祝祷辞以示敬意。靖国夫人举杯盛赞他文采风流,靖王也点头称许,露出满意的笑容。这位帝国的储君生得白胖敦实,面相雍容厚道,并不十分威严。李棋又偷眼打量在对面席位就坐的郡主李升,心头莫名升起奇怪的阴霾。

    那郡主不过十五六岁,穿一身英姿飒爽的骑马装。花朵儿一般的年纪,又出身皇族,相貌气质自不必说,李升一双杏眼目光灼灼,大大方方、毫不羞怯地向李镜投来审视的目光。李镜却目不斜视,只垂眼看着手中酒具。她瞅了李镜半天,李镜偏不抬头,她便又转眼去瞧李镜身边人,正巧把偷看她的李棋逮了个正着。

    李棋慌忙闪避,低头为李镜布菜掩饰尴尬,却听李升脆生生笑道:“镜哥哥真是个读书人,用饭也同读书写字一个样儿,得有人在旁伺候着哩!”李棋顿时臊得满脸通红,拎着筷子的手僵在空里。

    靖王素来宠爱女儿,听了这话呵呵笑了,只当是小孩儿顽皮说笑,靖国夫人面上却挂不住,嘴角抽了抽,朝李镜飞来一眼刀。

    李镜面不改色,这才肯看李升一眼:“郡主说笑了。按我们南人习俗,元正之日应着礼服,宽袍阔袖的,饮食多有不便,只得由下人从旁服侍。郡主兰心蕙质,通晓机变之理,轻装便服即可免去此等繁缛,学生受教了。”

    这意思,她李升大过年的见客竟不着礼服,实在没规矩,怎还有脸说别人。话说得客气又犀利,堵得李升冲他咬牙瞪眼,答不上来。

    李棋吓出一身冷汗,不知该去该留。李镜从容冲他点点头道:“斟酒。”李棋便深深吸气,镇定下来。

    李棋战战兢兢,宴罢身上中衣都汗透了,却没工夫歇息。紧接着二人便随靖王府上下去祠堂拜祭先人,又往老君观打平安醮,到天黑才忙完回府。

    李镜心事重重,半路便吩咐李棋随他下车,主仆二人在长安凄冷夜色的掩护下携手而行。李棋感到公子似乎有话想对他说,可最终却仍只与他讨论江都一案与左峻其人,并未说出什么要紧的事。其实连李镜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何始终开不了口,未能向李棋坦陈他与李升将有婚约一事。

    两人并肩绕过一道街角,忽然迎面一顶小轿挡住去路。

    李镜内心闪过无数念头,却听李棋大声喝道:“何人拦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