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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只鸡被家人炖了吃,一只鸡还没来得及吃,切块肢解放进冰箱,我就开学了。其实只是假期补课,我们在另一个校区补课,规避检查,半个月不能回家。黎万山还是每天给我发信息,我每天在题山题海中扑腾着,也懒得去捉弄他了。

    开学后我就要准备升高中的考试了,黎万山很紧张也很激动。我安慰他放心,就算我上高中了家里也只请他一个老师。他说不是,我是他教过学生里面年龄最小的。觉得黎万山放个假回去会说话了许多,虽然我不是唯一一个学生,好歹有个“最”。

    我感觉自己堕落了,又想起以前那三个女家庭教师,是三个不同类型的姐姐。一个说我特别喜欢捉弄人,一个说我还可以再进步,一个说很遗憾。

    黎万山说我又开始走神了。

    今天家人又不在家,午饭我要自己弄了吃,我想了一下弄什么泡面,就被敲了本子。“小黎同学,回回神。”“黎老师,我想泡面。”

    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,就一瞬间。

    黎万山愣了一下,手里没接上下一步计算。

    “刚课间不是吃了零食?”

    “午饭,没有。”

    黎万山挠了一下他的头发,理发店五块一个的寸头,在他身上倒显得精神。

    “先听课吧,下课了我给你做点吃的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黎万山说过他会做吃的,还说以前还没离家的时候,都是他在照顾弟弟妹妹。我问他是不是把我当成弟弟妹妹来哄了,他说不是,但又不肯讲出来是什么,只说我不一样。

    黎万山把他带来的那只鸡炖了汤。他翻出我家崭新的砂锅,赞叹了这个锅。他的确很会照顾人,汤很好喝,鸡也更好吃,导致我一段时间内对这个两脚生物充满了极大的兴趣。

    我把桌子上的书推开,黎万山用两块粉色的隔热布包着手把砂锅端到隔热板上。他只添了一碗给我,就坐下了,我喊他再拿个碗一起吃,他说这是仔鸡,营养得很,给长身体的小孩吃的。我忽略“小孩”这个词,逼问他是不是就是想送给我,他眼神在镜片后迷惘一会儿,很快低下头,看着我的碗,浓黑的眼睫毛颤抖着,他的脸又红了,嘴唇却过分的白。

    “是的。”

    我又想欺负他了。他就像小时候邻居家的那只大狗,不知道是什么品种,白金色的皮毛,总是温顺地看着你,没有一丝脾气。

    我放开碗,温度还熨在手指上,趁着这点热气我捏了他的脸。

    软软的,滑滑的,居然还很细腻,有一点点毛孔还是绒毛的手感,跟我的指尖一样烫热。

    那双眼躲闪着,扑棱的睫毛像一对不会飞的蝶。眼眶也红了,眼底好似承了一泓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