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我想了很久该怎么给这篇故事开头,例如我该以什么样的口吻去提起那个人,是平静些还是轻快些,又该是顺叙还是倒叙。
不过想我看过的那些千篇一律的青春电影,好像到底还是倒叙多一点。
大多在多年后的同学聚会或是谁的婚礼,男女主角阴差阳错久别重逢,一个遥遥相望间,便记起从前的事。
我想大概我也可以这么照办,说起来,还该感谢王清那张口无遮拦的嘴。
所以虽然我早没有什么场合能够遇见周辽,可终究,我还是有了一个像样的理由和切入点。
可以像那些青春电影一样,从当下慢慢溯回我的十七岁。
我读高中是2012年,那一年济南最高的绿地大楼还没建完,智能手机也没普及。
洪家楼那片还没参与创城,街口巷子都乱哄哄的。腻糊的炸货摊在烈日底下里冒着烟,骑自行车穿梭过去,头发衣服上就沾满了油味。
那个夏天我考进省立高中的寄宿校区,爸妈不愿我周末奔波太远,就退了在市中心租的学区房。
他们跟着我去了这座城市的东边陪读,在我学校对面找了个老旧的职工宿舍楼顶层,那一租就又是三年。
到现在,关于那个升学搬家、兵荒马乱的盛夏,其实已经没有多少记忆点了。
想来我那么无趣又有些离群的一个人,假期里除了王清也没什么特别愿意见的朋友,但那个女人比我更抗拒出门,于是我们就互不打扰地各自度过了那个暑假。
到了八月底去班级报道,高中生活算是正式开始。
开学的头一个月,忙着军训、上课、结识新的朋友,不过我有点脸盲,记性也差,记得头一个月都快过去了还没认全班里的人,聊天范围也就只局限在学习小组和几个室友里。
周辽在我认识同学的先后顺序中大概得排在倒数,一直到十一月份月考结束,班主任给全班换血大调位把我调到了他前边时,我才把他的脸跟他的名字对上号。
记得那个班会结束的傍晚,班长在讲台上念老班新拟定的座次表,念完之后班里就跟打仗似的,移桌子的移桌子、搬书的搬书,十分钟之内要全部坐在新位置上。
我是全班最惨的一个,要从教室最左一列搬到最右列。
我背着书包,用力推着我塞满课本和文具的桌子一点点朝右挪,看见我的新位子那儿已经没有桌子了,空荡荡像一个洞。
而他就坐在我后面一排的位置,大概是很幸运,座次表没有调到他。
于是那时整个鸡飞狗跳的教室里,就只有他在低头做题,好像那么多刺耳的推桌子的声音他都听不见似的,很安静地读题打草,腿从桌子底下伸到前边来。
我试着把桌子嵌进那个空洞时,他抬头看我一眼,把腿收了回去。